天可怜见

门前的这方天地静得好像毫无事故,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敲字,旁边放一杯水。忽然噼里啪啦的雨落在遮雨棚的铁皮上,像蚕豆…

门前的这方天地静得好像毫无事故,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敲字,旁边放一杯水。忽然噼里啪啦的雨落在遮雨棚的铁皮上,像蚕豆炒好,炸开,砰砰地响。
我抬起头,前方人家的屋顶与灰蒙蒙的天色边界模糊,树默然着,荷叶默然着,惟有一点一滴的雨密密的交织在一起,落在小池里,弹起又漾开。看着荷叶离水这样近,绿离水这样近,又想到自己名字里的那个莲,就觉得自己,在寂静的乡下与它们是那样亲,那样近。
这样想着,我不禁走出去,却见戴个草帽的爸爸拿把锄头在包谷地里薅草,我大喊:“在下雨啦,怎么还不进来?”他大约没听见我说什么,看也不看我一眼。“恁那进来啦。下这么大的雨。”我再次大声,并走了过去。
这次他抬起了头,又把头顶的帽子扶了扶,用锄头当拐杖,慢腾腾地走了过来。
“这么大的雨,都要淋湿了,恁那不知道吗?”我的语气里带着些埋怨的味道。

随便聊聊的图片
“我刚出去,一垄包谷都没薅完。”他边说边把锄头在水泥地上敲了几下,当当地响。
“又不着急。再说,下雨,咧草薅了也是白薅。”
他不再理我,在门口廊檐下的木椅上一屁股坐下,用浑浊的眼睛只看雨,呆呆地。
小时候,他也是这样冒雨做事,盼望能够早一点完成地里的活。一年四季,那双粗糙的手,就算雨天,也没有停歇过。记忆最深的是他趁着雨天搓麻绳,筛谷、筛糠,修修补补农具……
当年,他正值壮年,身体健壮,头脑灵活。
天可怜见,这几年,他感叹自己在很多时候脑袋不管事了。“你们说的什么?我不晓得呢。我怎么不晓得呢?哎,老了,摸不到汤头了。(糊涂的意思)”
现在,雨停了,晾衣杆上的晶莹水滴附着在不锈钢管上,像可爱的小孩,排排坐。爸爸说:“下这会子雨,再去田里脚上就全是泥巴了。”
“恁那算了。咧腿走路只拖拖甚,摔了可不是开玩笑。去看电视,妈妈不在家,恁那想看么子就看么子。”
他终于露出了笑脸。
吃食皆世俗

上个周末陪安安早餐,进去一家小面馆吃面。面馆门脸不大,才一间,夫妻二人,三十多岁。男人拉面下面,女人捞面、舀汤、添作料,收款,收桌子。
我被吸引过去是他们店堂里呈现出来的明朗的黄,木纹的,很亲切。那天走进去,坐在里面,看着店堂外浅灰色的地板上落着的淡淡树影,再看看他们在木纹墙壁上贴着的各色美食的照片,心底升起一种俗世的好。
安安起得早,并不想说话,她只傍我而坐,穿的蓝色校服衬着的少年的脸,真是非常好。她要小碗拉面,虎皮鸡蛋,一根豆棍。不一会儿,面条端来,浮着的芫荽、小葱青碧可人。
付款,戴着头巾低头舀汤的白面妇人轻轻道:面条六块,鸡蛋两块,豆棍一块。
我喜欢这样的小店,人与吃食皆世俗而真实。付的价钱明明白白,一文亦当一文用。

关于作者: 加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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