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布那几点星光

“齐景公有马千驷,死之日,民无德而称焉。 伯夷,叔齐饿于首阳之下,民到于今称之。其斯之谓与?” ——《论语·季…

“齐景公有马千驷,死之日,民无德而称焉。
伯夷,叔齐饿于首阳之下,民到于今称之。其斯之谓与?”
——《论语·季氏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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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景公,在登基之初胸怀治国大略,能够励精图治,虚心纳谏,并任用晏婴为相。登基七年后,齐国由乱入治,强盛一时。而在齐国国力转盛之后,他又滥施刑罚,大造宫室,致使民不聊生。他贪图享乐、生活奢侈,不顾民生疾苦,在百姓怨声载道之时,竟不体恤民情而与晋国争夺霸主之虚名……他一方面需要晏婴、司马穰苴等忠贤之士为其治国安邦,另一方面又离不开梁丘据、裔款等奸佞小人的阿谀奉承。一次,他与众臣夜宴作乐时,晏子叹道:“我听说古时圣明的君主只有正人君子的陪伴却没有酒肉朋友,他只是能做到不亡国罢了!”

伯夷、叔齐,是商末道德高尚的贤人隐士。商亡后隐居于首阳山日日采薇而食,宁可饿死不食周栗。孔子曰:“志士仁人,无生身以害仁,有杀身以成仁。”“(伯夷、叔齐)求仁得仁,又何怨乎?”古人云:“太上立德,其次立言,其次立功。”伯夷、叔齐两位仁人,以崇高的德行及不朽的精神,位居太史公《史记》七十列传之首,受到孔子、司马迁后世历代仁人君子的称颂与推崇。

齐景公作为一国之君,圈养着四千匹好马,到了他死的那一天,老百姓没有谁对他歌功颂德的。他生前享尽世间荣华,死后却悲凉如一片悄然无声的落叶。

伯夷、叔齐不愿继承孤竹国国君之位,听说西伯(周文王)仁德遍及草木,于是前往投奔,西伯殁,武王起兵伐纣,伯夷、叔齐劝谏其停兵失败后隐居于首阳山中,他们生前并无贪恋富贵,饿死时庄严而无怨,死后却耀眼如划过天际的流星。

显然,在老百姓的心中,自有一杆评判是非功过的天秤,自有一面眏现高尚卑劣的明镜。

《道德经》言:“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。”自古以来,有满堂金玉的人多如牛毛,不见得谁能永恒的享用这些财富。秦皇汉武,坐拥万里江山,不惜倾巨资以妄求长生与不朽,繁华一世,荒唐一梦。他们的文治武功曾盛极一时,终究也只落得个汉家陵阙、西风残照。太史公司马迁遭武帝残害,仍忍辱负重,以一部永垂不朽的巨著《史记》光照千秋。

“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,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……”曾国藩言“丈夫困而修德,穷而著书”。历史上得道的圣贤们都不会过分在意物质生活上的穷通,而是在困穷之际,修德著书,为后世留下“取之无禁,用之不竭”的精神宝库。

《道德经》言:“不失其所者久,死而不亡者寿”。唯有肩有担当、不负使命者才能成为文明史上的一座座不朽的丰碑,上古时的圣王尧、舜、禹离开了,周文王、周公、孔子离开了,孟子、曾子、王阳明、曾国藩也离开了。“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”,历史上的仁人志士、圣人君子之所以千秋不朽,是因为他们伟大思想和德行的光芒与天地并存。“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”,肉体终将消逝化为星辰、云霞、山河、湖泽的一部分,但精神的价值可“同三光而永光”。正如诗人臧克家所言“有的人死了,他还活着”。

美学家朱光潜先生在《谈美》中提到:“悠悠的过去只是一片漆黑的天空,我们之所以还能认识出来这漆黑的天空者,全赖思想家和艺术家所散步的几点星光。”

这句话尽善,但不尽美。

我们不一定都能成为思想家和艺术家,但至少可以做拥有思想力和艺术感的平凡人。思想家和艺术家们可以散布点点星光来装饰漫漫长夜,我们又何尝不可呢?

《大学》言: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。”《中庸》言:“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,修道之谓教。”倘若我们人人都能彰明、发扬与生俱来的美好德行,都能明了、发挥上天赋予的不同禀赋,担负起自己的“天命”,追求达到“至善”的境界。那么,从我们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星光,足以使漆黑的长夜亮如白昼。

我们并不反对追求金玉满堂,但我们更应重视可贵、伟大、不朽的精神。如果我们有金玉满堂,却不能散布一丝一毫的星光,那么这满堂的金玉,又何异于不值一文的粪土?

世界就像浩瀚的宇宙,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美丽的星辰。我们为何不散布那几点星光,去照耀现在的、未来的漆黑的长夜和天空呢?

关于作者: 加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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