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歌:在水一方

我是喜欢船的。船,装载着我许多的美好。 记忆中的小船,总在绿柳里穿行。 儿时的老屋,住在堤坡上。堤坡下,嘉树成…

我是喜欢船的。船,装载着我许多的美好。

记忆中的小船,总在绿柳里穿行。

儿时的老屋,住在堤坡上。堤坡下,嘉树成荫,翠色逼人,十分兴旺的样子。站在门口,可以看见清澈透明的河水在树木间闪闪烁烁,而那旖旎而行的小船就在小河上溯流而动。随便聊聊的图片

小船线条婉约,是小河里游动的生灵。摇橹的船夫或是船娘前倾着身子,划着小船一晃一悠地向前游去。或站或蹲或坐的乘客此刻是充满耐心的,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,也默听小船不知疲倦、咿咿呀呀唱着含糊的歌。那声音是单调的,它们慢慢地近,又慢慢地远。我常常用目光追随船的影子在树叶间流过。那样的景象,现在想起来,如吴冠中画里的江南。

偶尔,会有机帆船“疾步”走来。他唱着高亢突突的战歌,撒下一河的硝烟,给小河穿上神秘和浪漫。那时,我会快速冲下堤坡,看机帆船跑远。那些船儿,诱着我的目光,勾着我的魂儿,驶向远方。

——远方是未可知的美好!

机帆船因带了“机”字,生命力就显得特别的旺盛!那矗立的烟窗直挂蓝天,长长的青烟掠过,白纱一样,柔柔地在一片灰蓝间招摇……船舱里总堆得高高的:或是木材,或是煤炭,或是砂石,或是果子……无奈,它是不在我们这样的小村庄作停歇的,只是顺着清幽幽的河水翛然而过。

印象中,我第一次在水面作长长的旅行是在六岁那年。

那年,我们搬家。一条摇橹的木船,载着我们全部的家当驶向远方。其实,新家离我们从前所在的村庄并不远,只是我还那样小,小小的我自然觉得那就是远了。孩子对一切都是充满好奇的,我那时就盯着那划船的木桨,船夫荡一下,它就“嘎——” 一声,船夫荡一下,它又“嘎——”一声,拖长的声音,固执而柔软,像快乐的鸭子在浮玩泅水,又一猛子扎下去把它捞起。

我坐在船舱里,探出头往外看: 水岸蜿蜒,杨柳绕堤。堤坡下,不少香草野花繁殖,有的蔓延到高枝上又垂下来,飘飘荡荡,风致楚楚。而星星点点的牛羊随意散布,它们慢悠悠地低头吃草,在天光中亮出“哞哞”“咩咩”的叫唤。堤坡上,有方方正正的菜园和矮矮小小的牛屋、猪栏。那包着蓝布头巾的妇人围着灰布围裙不知在忙活着什么,这样的情形,不禁让我想起我的奶奶,她也是这样子包着头巾、围着围裙淘米、做饭、切菜、洗碗、喂猪、喂鸡,无事不做。莫名地,我鼻子一酸,险些落下泪来。

——我有点忧郁起来。

船不管我,照例向前驶去。我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,不免低头看水。河水澄碧,船划开的水面,波纹柔软。一晃一悠里,波纹漾开又合拢,那种小小的回旋,是动人的柔软,惹得我忍不住想去撩拨。母亲自然是不准的,她拍一下我的手,用严厉的目光看我:“好危险的,你够又够不着,扎下去了我们抢都抢不赢。”“呃……”我明白母亲是好心,却是有些不甘地,于是趴在船舷,默然发呆。澄碧无尽的长流,在晴朗的天光里从容不迫地向前,有水鸟在河面飞翔盘旋,悠然地鸣叫犹如摇橹人哼唱的不成调的曲子,不,它们比摇橹人更自得,更清明。我口中虽不说什么,心却没来由地愉悦起来,于是,我对着船尾,看两岸渐渐消失在天光里,也看鱼儿成群结队的在水草间游来游去……

许多年后,我读徐志摩的《再别康桥》:“那河畔的金柳,是夕阳中的新娘;波光里的艳影,在我的心头荡漾。软泥上的青荇,油油的在水底招摇;在康河是柔波里,我甘心做一条水草!”我的心立刻充满了无限地欢喜——而船终是在无声里远去了,远去的还有安静的村落。

这多少让人有些悸动。我抬起头望,我的眼前,仿佛又浮现出静静的河面,木质的船身,和那船发出好听的声音划过的水波渐渐地近了……

可是,那声音又渐渐地远,它是有魔力地歌唱,让偶尔想起的人想用一点文字去捕捉一切光,一切声音……

船,已离开泊船处很远了。

关于作者: 加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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