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第三个早上？第四个早上，还是第五个早上？
时光无声无息，不知从哪天开始，我清晨送安安去学校，开门时天光已不甚明朗。
雨天，越发显得天亮得迟了。
今晨送安安出发时天色暗淡，她睡眼惺忪。
这几天，她难得说话，难得笑脸。
“今天晚上你准备做什么？”
我本不想问的，但因为班主任要求每天在金山文档上填写孩子在家的学习情况，我不免问了一下。
“我什么都不想做。”她有点不耐烦，但马上说：“英语阅读。”
“嗯，天天晚睡，人一定很累，你今天早点休息，早点休息。”我接连说了几句早点休息，是因为我真心希望她早点休息的。
高中生，不是一般的辛苦。
网络上，都在说有关校外培训的事。我的个乖乖，现在上升到违法了。今天看一篇文章，说这个打击力度比打击卖 Yin Piao Chang狠多了，又说如果是一对一辅导，那还不如承认与家长有啥关系，还可以惩罚得轻一点。
这个世界怎么了？是不是很荒谬、很可笑。
想起《红楼梦》里林如海作为探花郎，给林黛玉请来进士出身的贾雨村教私塾。又想到马未都在某个音频节目里说到他的父亲读书花了多少大洋，嗯，大意是那时可以买多少地的钱。
寒门难出贵子，在以后是实实在在、真真切切的。所谓阶层，所谓等级，在你出身的那一刻，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，你就无法获得同等的教育资源。
这会敲这些字，想到上午在妈妈那边与她聊天，说芷涵已经工作，大概率不要我操心了。又说安安已是高中，还有两年，就可以上大学，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。这里，不免庆幸一下，虽然读书很苦，但总比没有书读强。
我不知道孩子以后的路会怎样？那天志禹与我说他生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好，说早几年也好找工作一点，迟一点或许也会好一点。我笑笑，没说话，我能说什么呢？来到这个世上，每一条路都不好走。
不禁想到自己的十七八岁，那时临近学徒期满，只想找个地方摆摊养活自己。摆摊要地，哪里去找？爸妈是指望不上的。某一次师傅的姐夫在她那里收裤脚，闲聊中我不知怎么说到了自己的苦恼。他听了愣了一下，后来他再过来缝补衣服，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告诉我，他已经与他所在系统的某个储蓄点打好招呼，说我可以去那个储蓄所的门口摆摊，东西就放里面。
这么多年了，他应该早就忘了这件事，而我，也不知道自己再看见他还能不能一眼认出。不过，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是贫苦人家读书出来的。那时的大学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。他帮我，应该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对另一个无依无靠农村孩子的怜惜。
我人生中读的第一部《红楼梦》就是他从单位图书馆里帮我借出来的。现在想想，他是怎么知道我爱读书的？我那时在师傅那学徒，一天到晚只伏在缝纫机上埋头做衣服。
思绪飘得太远了。
定睛，把目光投向门外，天阴沉沉的，在细雨蒙蒙的前方，鸟细细的声音一直都在。
经过一天一夜的风雨，荷塘里的荷叶越发的零落了。
站起身，看到一片香樟叶缓缓落下。
是绿色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