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祖“老鞭鱼”

“老鞭鱼”,本名周成,至于此外号是谁人所取,已无从知晓,但我打小都听村里人这样叫他。他也属周家一脉,虽年龄尚轻…

“老鞭鱼”,本名周成,至于此外号是谁人所取,已无从知晓,但我打小都听村里人这样叫他。他也属周家一脉,虽年龄尚轻,但按照周氏辈分我应称他高祖,是户族里唯一一人,户族里尊称他“活先人”,孙辈以下多叫他“老活鬼”,多数人都直称“老鞭鱼”。随便聊聊的图片

“老鞭鱼”一米八几大个,身体壮实,是干活一把好手。曾任周家院大队队长,后在桃园村委会任支部委员,专门负责村里纠纷调解工作。“老鞭鱼”小时候家里贫穷,只读过两年学堂,之后便在家跟着父母劳动,因年轻且平时表现积极,公社干部赏识提拔,成为大队干部。因识字少,开会学习公社文件时,常常找人代念,传达上级精神多是词不达意,引人嘲笑。听老爸说,有一次大队召集社员开会,安排垒砌河堤一事,为了在公社干部面前表示决心,“老鞭鱼”拍着胸脯说,为了早日完成任务,我们要大干、快干,出点力淌点汗不算啥,只要大家齐心,两天里完不成三分之一,最起码也能完成二分之一。说完,在场社员捧腹轰笑,公社干部也摇头无语。他见一时场面混乱,还以为有人故意出洋相,霎时怒目圆睁,浓眉紧皱,又说道,毛主席教导我们干一切工作既要团结紧张,又要严肃活泼,接着又是上纲上线的叽哩呜噜一通。

在整个大队周氏户族里,“老鞭鱼”辈分最高,随便遇见一个不是称其爷爷,就是喊其祖爷,他也喜欢和年轻的孙辈、重孙辈们嬉笑打闹,口里时常还说“爷爷孙子无大小”之类。听说有一次“老鞭鱼”上街买东西,路过沟边见几个孙辈媳妇在洗衣服,便悄悄来到沟边扬水趣逗,而后双手背后,大摇大摆地走了。几个媳妇气愤不过,凑在一起嘀咕几句,便尾随其后乘其不备一拥而上,搂脖抱腿,扳头掐腰,按到在路上,一阵扒拉,将他全身脱个净光,衣服和裤子也不知扔在何处。没成想平日里耀武扬威无人敢惹的“活仙人”,今天被几个女人这般耍弄,他一阵哭天喊地,孙辈媳妇们却笑着散去。他怕路人看见,丢了脸面,只好溜到路外的小河边,光身躲在柳树下,直到天黑才偷偷摸回家,气得高祖婆骂了半夜。从此后,“老鞭鱼”走在村里,遇人多处,多绕道而行,收敛了许多。

小时候,我们一众小孩都怕他。谁家孩子哭闹,家长只要说:“‘老鞭鱼’来啦!”,顿时哑声,每次凑效。后来我们渐渐长大,“老鞭鱼”也上了年岁,我们也偶尔捉弄他。记得有次从街上回来,我们几个小伙子老远见他披着长袄,站在路边张望,便背身悄悄商量一番。有人掏出烟盒,抽出一支,抖出烟丝,将一个炮仗塞入,烟丝重新装入烟卷内,将炮仗捻子隐藏其中,行至跟前,和他客气地打招呼,恭敬地递过烟,热情地为其点上。“老鞭鱼”吸着卷烟,还一个劲地夸我们年轻人懂礼数。没过五秒,一声炸响,他瞬间成了花脸,楞楞站在原地,头发里还冒着白烟。等他缓过神来,我们已跑得不见踪影,他一路骂着,一路追赶,直到身影淹没在村子的尽头。第二天,老爸听说后,好一顿责怪。

十年前,听说“老鞭鱼”去世,从此“活先人”的称谓只留存在记忆里,周氏户族高祖一辈已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,归于尘埃,成为历史。

关于作者: 加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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