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华舞花间

张爱玲在“诗与胡说”里这样写: 听说德国的马路光可鉴人,宽敞,笔直,齐齐整整,一路种着参天大树,然而我疑心那种…

张爱玲在“诗与胡说”里这样写:
听说德国的马路光可鉴人,宽敞,笔直,齐齐整整,一路种着参天大树,然而我疑心那种路走多了要发疯的。
我读到了哑然失笑。如今的马路都光可鉴人,都一个样子。(反正我看着都是一样的。)就说我住的小县城,稍远的地,转个弯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。
那天邹先生带着我和芷涵从曹家湾那边回来,他开着车,七拐八拐,真正让人摸不着晃稍(头脑的意思)。后来他说走的是曹家湾这边,我左看右看,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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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每条路,每间房屋,每棵树似乎都有自己的特点。我那时记路,会想,哪里有棵什么树,那附近有个什么样的房屋,下次再走,肯定不会出错。现在不行,千篇一律,到处耸立的高楼板板正正,到处一样的海棠树、香樟树、桂树及红叶石楠。
妈妈不止一次对我说:逛不好街了,进去了就不晓得出来了。我笑,说自己常去的也就那几个地,跑远了也怕。
前段时间打柜子的师傅来我家量尺寸,他本来我住瓦池的街坊,但现在租的场地在稍远的郊区,他那天与我比划半天,告诉我他的新厂子的路线,我听了半天也没闹明白。他无奈地笑,给我发一个定位,说:“到时候您去厂子就开导航。”
哦,总算还有导航。
这会想张爱玲说她“舍不得中国——还没离开家已经想家了。”可这天才的女子后半生漂泊不定,终是没能如愿的。又想,她如果留在这里,谁知道会遭受怎样的不堪?离开,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。我们知道的是张爱玲在去世后,把一切都留给了香港的宋淇、邝美云夫妇,可见他们的私交深厚,那她如果留在香港会不会好一些呢?
作为一个喜爱张爱玲文字的人,我的种种猜想只是猜想。同样是女子,我自然是希望张能够遇到真正护她、爱她,让她可以依赖的人。
古语说:富不过三代。张爱玲出生没落贵族,她虽然可以保持最后的倔强(她那张仰着头,斜睨着的眼的照片总让我看了又看),但命运的走向在一点点滑落,她大约是不要跟熟悉的世界有任何关系,不要让自己被任何不愿的事扭曲,不要被任何人沾惹,当她在舍不得也舍了之后,大约才发现自己无论走到哪,都是幻影,都是凄凉,都是不可抑止的悲伤吧?
胡兰成在《民国女子》里写他与张爱玲排排坐在沙发上,从胡姓说到张姓,又写她叫他的名字,他当时竟不知如何作答。而她要他叫她的名字,他十分无奈,只叫一声“爱玲”,登时很狼狈,她也听了诧异,道:“啊?”这样的感觉,我想热恋中的男女都是有过的。
而张爱玲后来的结果我们都知道,如她自己所说:我将只是萎谢了。
扯得太远了,回到“诗与胡说”。我看这篇文章只是觉得张爱玲选的路易士的诗好。张爱玲说他的好是“没有时间性,地方性,所以是世界的,永久的。”
我是喜欢写诗的人。我读张爱玲提到的路易士的《二月之窗》,是想学着他的样子写写看的,却七七八八地敲下了以上的字,诗却忘得爪哇国去了。
对《二月之窗》,张爱玲说它写的比较朦胧微妙,是现代人所特有的。她说的现代,自然是指她所处的时代。我看我所处时代的其中一些人的诗,简直毫无美感,毫无诗意。
张爱玲的文字我好些年没读了,倒是胡兰成的几本书,翻来倒去的,越读越有妙滋味。我知道,很多人是不屑于读胡兰成的文字的,我起初也一样。但读后,我不得不承认,哪怕他负了她,哪怕我为张爱玲不值,可他文字的好必须承认。(这里也想到“成者为王败者为寇。”)
《今生今世》《禅是一枝花》的书名与胡兰成的落款,是他本人的书法,这些年我每每打开,目光都会落在上面盯着看一会,只觉熟悉,后来想起,是他书法呈现出来的圆润,与弘一法师的那种悲欣交集的味道挺像。
另:栀子花今天开了五朵。我摘了三朵,给妈妈一朵,自己留两朵。此刻,满屋子的栀子花香浮动。我打量着它们新鲜的面孔,心里有难言的欣喜。

关于作者: 加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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